第二百四十一章 小惩大诫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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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竟然是这样想的?博一个贤名?”萧承佑目光明显的震惊,看了她一会,不知想到了什么,突然笑了,他的笑容落寞,有些冷意,又像是自嘲。他松开她的手腕,退后一步,“原来你竟然这样看我的?我以为你虽然性格内敛,但我对你的真心你是看到的。我以为我们相识两年你该了解我,我以为我方才和太子对抗你该明白我对你的坚定不移……原来是我想错了,你从未相信过我。”

高傲如他,季裳华还是第一次看他这个样子,落寞无助。她有些慌乱,嘴唇动了动,却发不出声音来。

她后知后觉,才发现这些话多么伤人,可是她当时没想那么多,就这么说出来了。

但他有句话说的对,她的确不相信他,准确的说是不敢相信。她怕重蹈前世覆辙,所以不敢轻易相信别人,也不敢轻易付出全部的真心。

可是看他这个样子,她才发现自己错的多么离谱,对于一个真心爱她的人来说,她的不相信给了他多大的伤害。

“逾明……”她咬了咬嘴唇,不知道该如何说。

他看着她,目光毫无温度,好像又回到了两人初次见面的时候他的冷漠。“是不是无论我怎么做你都不会相信我?我不奢望你现在就爱上我,可至少应该相信我对你的心,可是,你试都没试就否决了我。”

“是不是你永远都不会忘了那个人?”

终究还是问出来了,这么多天以来,这句话就像一根刺深埋心底,他不去想,就不会痛。可是今日之事,又将这根刺拔了出来,黏连着血肉。他知道他终究无法释怀。

季裳华浑身一颤,呼吸一下子凝滞了,他这是什么意思?在兖州的时候,他们说好的,从此后他们也很有默契的谁都没有提,可今天,他却主动提起,他果然对她失望至极了是吗?

她闭了闭眼睛,是啊,这是他们本就存在的矛盾,无论怎么掩饰,终有一天还会爆发出来。

她的唇色一下子变得苍白,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。她苦笑一声,“既然你这么想,当初又为何要娶我?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辛苦。”

萧承佑见她这个模样,有些后悔。可她现在这么说是承认了对那人的感情吗?

是啊,当初求娶她的时候,他说过,不会在意,可是,他终究经受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打击,自从和她成婚以来,他总是患得患失,今天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。

季裳华面色憔悴,“那么,世子想要我如何回答呢?是或不是?”

她心里清楚,这是两人之间一直存在的矛盾,今天一次解决也好!

“我不知道。”良久,萧承佑哑声道。

季裳华笑了笑,“其实,世子心中已经有了答案,又何须让我回答?”

萧承佑目光满是震惊,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仓惶,她这是承认了吗?

季裳华也不多做解释,她一早就知道,总有一天,旧账还是会翻出来的。既然他放不下,无论她如何解释也是无用。

看他不说话,季裳华唇畔浮起一抹淡笑,就像天边的云彩,很轻很薄,好像风一吹就会散。“若是世子放不下,趁现在时间不晚,我们……”

“要多久?”话未说完,萧承佑打断了她。

季裳华一时无言,不知道他在说什么。

他拦住她的去路,目光执拗的望着她,“要多久你才会忘记他?”

季裳华更是意外,她以为他会对她失望至极然后慢慢放下她,与她和离,可现在看来,他还在坚持。

季裳华心中愧疚,不敢看他的目光,只觉得看他隐忍的表情,自己的心也隐隐作痛。

可是,这件事必须说清楚。

她淡淡笑了,“我回答了世子就会放开我吗?”

萧承佑眸光一下子变得惊骇凌厉,“不会!”

“那世子又为何要问呢,岂非是伤人伤己?”

萧承佑的唇紧紧抿成冰冷的线条,执拗的盯着她,并不言语。难道他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一辈子吗?这换成任何一个男子恐怕都无法忍受。

季裳华已经猜到了他心中所想,缓缓道,“之前在兖州,世子明明说了不在意,我们默契的从不提起,那么,世子又为何要坚持询问此事?世子最近是否得到了什么消息?”

萧承佑默然,算是默认。

“世子知道了七夕之夜我和他见面一事?”看他的表情,季裳华嗤笑一声,“是啊,我怎么忘记了,聪明绝顶的晋王世子,这点小事怎么会不知道。可你明明什么都知道,却不说出来,看我这些天为了讨好你做的那些事,是不是感觉我就像个跳梁小丑一样很可笑?”

季裳华虽在微笑,可是说出的话却很尖锐,萧承佑心下微慌,“我并无此意,你误会了。”

“误会?”季裳华蹙眉,“世子问都不问我我和他说了什么,就判定了我和他之间有私情,还说我是误会了?”

“私情”两个字明显刺痛了萧承佑,她怎么可以这样说自己?

他想伸出手去拉住她的手,终究只是慢慢握紧成拳,他声音喑哑,“我现在问,你会说吗?”

季裳华自嘲一笑,叹了口气,“与其这件事一直让你如鲠在喉,不如我们今日就说个清清楚楚,届时世子要如何做我别无二话。”

萧承佑觉得心脏停止了跳动般,生怕听到不好的话。

这两个月来,季裳华变了许多,变得更加温柔,心也更加柔软。可是今日她分明又回到了以前的冷漠疏离,他有些后悔一时冲动问出那句话,可内心深处又想听到答案。

季裳华没有看他,淡淡道,“你也知道,我与他的合作关系,当初我在宫中遇见他,一是为了保命,二是迫于无奈,三是只有他帮我除掉二皇子和宁家,所以主动和他结成同盟,我们两个各取所需,他也欣然同意。”她看着萧承佑,面色很是肃然,“除此之外,别无他想。可是我没想过招惹他,更没想到他对我有了别的心思,但我明明白白拒绝了他。我承认,后来我是对他是有了心动……”

听到此处,萧承佑面露苦涩,眼睛里闪过一抹痛楚,但还是听季裳华继续说下去。

“可也仅仅是心动而已,他从来不知道——”季裳华轻笑一声,看不清她眸底的情绪,“即便对待感情,我也是个极为理智之人,我清楚的知道我和他之间根本是不可能的,也知道我和他将来会是敌对两方,所以我便止住了仅有的心动。直至嫁给了你——我只想做好你的妻子,从未想过再和他有什么。七夕那晚,他设计你我冲散,见到了我。他的性格你应该了解,想得到的从不会死心,他想带我走,可我严词拒绝了他,我告诉他我生活的很幸福,让他不要来打扰我。事情就是如此,你信或是不信?”

不等他回答,季裳华又道,“还是说,你以为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,一边勾着你,一边又对他念念不忘?我既嫁了人,自会守好妻子的本分,不会给周家和晋王府抹黑。所以,就算是为了周家,你也该知道,我不会和他有什么。”

季裳华字字诛心,言辞犀利。承认了对那人心动过,又说会守好妻子的本分。

他闭了闭眼睛,“那么现在呢?你对他……”

季裳华握了握手指,笑了笑,“他现在是大凉的敌人,我怎么可能还对他有什么感情?”

她表情淡淡道,“话已至此,信不信全在你。”

萧承佑看着她冷漠的眼睛,心思复杂。他后悔了,他为什么不去问她就一个人胡思乱想。可他还是嫉妒,若是当初他早点明白对她的心意,早些对她表白心意,就不会让她对别人心动过。

即便她说了,现在和那人是敌人,可他还是忍不住嫉妒。

“可是……”

“我不相信你,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!”季裳华回答的斩钉截铁。“不相信你,是因为不敢信你,人心易变,我怎知会不会长久?”

萧承佑心中涌上狂喜,她不愿信他不是因为别人!

可是他又忍不住失落,“裳华,你这么聪明,我不信你看不到我对你的心,一直以来我为你做的那些你看不到吗?你就这样直接否定了我对你的一片心意?”

“我……”季裳华看他一眼,垂眸道,“对不起。”

萧承佑摇头,满是坚持,“我不要听对不起,我要知道原因,真实原因。”

季裳华唇畔升起一抹苦涩,“我相信你现在对我的感情是真的,可是三五年后呢,十年二十年后呢……你待我的心还会一如当初吗?我不敢确定,一辈子还很长,我不敢拿我一生去赌。我母亲贵为国公府嫡女,为我父亲付出一切,最后还不是落得芳华早逝的下场?难道当初他们就没有海誓山盟的时候吗?可才过了几年,誓言就崩塌了,就连对我母亲的死他都无动于衷,任由家中小妾爬上去。不过,这也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不是吗?

但凡有点能力的男子哪一个不是左拥右抱,姬妾成群呢?就连我大舅舅,那么爱重大舅母,还是有一个姨娘两个通房,更何况是你呢?这世上如林太傅和我大哥那样的人毕竟少之又少。即便外祖母和舅母那样偏疼我,也是在暗示我你以后会纳妾,对此在我们成婚前我就有心理准备了。

你处于这样的身份,就不可能不纳妾,就算你现在不想,以后迫于压力也一定会,陛下可不会只让你有一个正妃。所以,反正都是早晚的事,我为何不试着接受呢?这个世道,对男子和女子的要求本就不同,男子即便姬妾成群,只要尊重正妻,也会被人称一句重情重义。可女子只要流露出一点点不想让夫君纳妾的心思,就会被人议论妒忌成性,心胸狭窄。在这种种原因下,你要我如何赌上一生相信你一颗真心呢?”

萧承佑听完,不由露出惊异和心疼之色,他不知道,原来她早就有这样的担忧了,可是她为什么不说,是担心他也会像其他人那般说她善妒吗?

可是,她不知道,他有多么希望她能为他妒忌,吃醋,小心眼,耍小性子,而不是成为一个端庄大度的世子妃。

两人对视良久,沉默无言。终究萧承佑叹息一声,“你有这些忧虑,为何不问我?”

季裳华笑的平淡,“问你?难道我要逼你许下承诺吗?誓言是最不可靠的。”

萧承佑皱眉,他不知道季裳华哪里来的这些认知,她为何断定了他以后会是负心之人呢?

只听季裳华又道,“若真的到了那一天,我不求你别的,只希望你不要像晋王那般,让妾室爬到我头上,当然,我也会像晋王妃一样牢牢守好自己的正妃之位。”

“你这是说的什么话?”萧承佑抓住她的肩膀,让她面对着自己,“你就对我如此没有信心吗?”

季裳华默然不语。

萧承佑看着她憔悴的面容,又是心急又是心疼,他注视着她的眼睛,认真至极,表情严肃,“裳华,你听好了。我保证,我此生唯你一人足矣,除了你我不会娶别人,更不会有什么侧妃妾室通房,也不会有什么歌姬舞姬。你愿意信我一次吗?”

季裳华面露惊讶,他这算是誓言吗?

萧承佑淡淡道,“你了解我的性格,我既说出口,断没有反悔的道理。二十多年,我从未多看过哪个女子一眼,除了你我没有对任何人动过心,以前不会,以后也不会,你大可以安心。”

季裳华不说话,心中复杂,难以言喻。不知道是苦涩还是感动。

萧承佑得不到她的回答,心中一急,将她揽入怀中,“你愿意相信吗?若我以后做不到,你大可以一剑杀了我,我绝不怨你。”

季裳华的手落在两侧,想了想,终究抬起手将他回抱住,萧承佑一惊,然后将她拥的更紧。在她耳边轻声道,“方才是我冲动了,你还生气吗?”

季裳华摇摇头,“没有。”她有什么资格生他的气呢,配不上他一片情深的是她啊。

“不过,以后有心事不能压在心底了,你将事情看的太透,但过犹不及,总是爱多想,多想了之后就钻牛角尖,届时我们之间岂不是又生误会?”萧承佑低低嘱咐道。

季裳华无声笑了,“你还说我呢,不知道是谁,仅凭楚恒一句话,就自己在那胡思乱想。”

萧承佑抚摸着她的长发,笑道,“是我错了,以后我们都要坦诚相待好不好?”

“坦诚相待”,季裳华听到这四个字,微笑道,“好。”

萧承佑终于放心了些,迟疑片刻道,“裳华……我不希望你是为了尽世子妃的责任而对我好,我希望你是真心……”

“我知道。”季裳华道,“你以为谁都能使我亲手做绣活吗?”

萧承佑觉得似乎有一股温凉的溪水缓缓流淌在心间,温柔又凉爽,很是惬意,莫名的,他心安了许多。

她就是这样,嘴上说的比谁都冷酷,实际上却是自我保护,她对他也是用了真心的,不只是妻子的义务。

“对了。”季裳华突然道,“你替宋思芙捡风筝那事还没解释呢。”

季裳华将他推开,目光中流露出“凶狠”和少见的刁蛮。

萧承佑也是才想到此事,听到季裳华这样“严辞诘问”,他忙道,“我的确替她捡过风筝,但不是出于自愿。”

季裳华狐疑,“谁还能逼迫你捡风筝?”

萧承佑也是想了好久才想到有这么一件事,好笑道,“还不是因为你那二表哥周子扬。”

季裳华静静听他道来。

原来幼时周子祺两兄弟和萧承佑就同和辅国公在军中,有一天一起回家,看到好几个小姑娘在放风筝,当时年纪小,哪里还记得是哪家小姐。不知怎么,风筝断了落在了树上,原本人家姑娘能拿下来,可是周子扬仗着自己学了点攀墙爬树的本事,就调皮起来,将人家的风筝高高挂在的树枝上。几个小姑娘看了,都哭了。周子祺严厉批评了他,让他将风筝给人家摘下来。周子扬正要去爬树,就有国公府的小厮来通风报信了,说因着辅国公知道了周子祺两兄弟之前闯下了祸事要责罚他们,他们一时心急就丢下萧承佑一人跑了。萧承佑和他们是一起的,还有那几个小姑娘眼泪汪汪的看着他,他为了给周子扬善后,就将风筝摘了下来。

“好像……是有一个小女孩追过来谢我,不过我没理她。”萧承佑观察着季裳华的神色,“现在想想应该是宋思芙。”

季裳华忍俊不禁,她好像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,果然本性难移,原来周子扬幼时就那么调皮捣蛋。

她看着萧承佑,眼睛闪着潋滟幽光,叹了口气,“没想到你幼时就开始招桃花了,可见无论年纪大小,都是注重美色的。”

萧承佑耳根微红,“……”

他这是被调戏了吗?

“都这么多年了,你这朵桃花还对你念念不忘,还联合太子想给我添堵,你说,这笔账我该不该算在你头上?”季裳华眉梢微挑,目中含着盈盈春水。

萧承佑轻咳一声,“应该的。”

季裳华收敛了玩笑之意,“宋思芙敢这么嚣张,宋家权势可见一斑。宋思芙是宋家长房嫡女,她的态度也就代表了宋家的态度,宋家又是太子母族,他方才那样做,就是要正式和我们对上了,我们万万没有白白被人欺负的道理。”

萧承佑猜出了她的想法,“你想给他们一点警告?”

季裳华微微一笑,“小惩大诫便好,太子妃是个聪明人,会明白的。”

两人相视一笑,颇有默契。

过了片刻,两人才走出来,楚恒看到自家主子面上没那么冷了,松了口气,不用说,就是世子妃的功劳。

他心中腹诽,看来世子真是被世子妃吃的死死的,世子原来多么不动声色的一个人,自从一颗心落在了世子妃身上,性情也开始变得阴晴不定。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……

萧承佑故作严肃,“楚恒,帮我去办一件事。”

楚恒立刻收敛了心思,“世子吩咐。”

两人一同回到了花园,不少人都往这边看,无论他们如何强做平静,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面上的春意,不由纷纷想到,世子方才去哄世子妃了?

没有哪个男子愿意为妻子做到这一步吧?更何况是尊贵的晋王世子……

是以,不禁有人频频投来或羡慕或好奇或妒忌的目光。

萧承佑对郑氏微微施了一礼,然后就去了别处,临走时颇有‘依依惜别’之意。

郑氏拉着季裳华的手,看她含羞的脸,笑道,“好了?”

季裳华点点头。

郑氏觉得牙酸,打趣道,“到底是年纪轻,夫妻俩有了矛盾也是浓情蜜意的。”

林琼箫正观看着一株千瓣莲,闻言不禁笑道,“哦,我倒是好奇,世子是怎么哄人的?”

季裳华抿唇笑了,在林琼箫耳边说了什么,林琼箫眉眼舒展,讶然道,“他真是这么说的?”

季裳华点点头。

“妹妹以为呢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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