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.贰拾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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贰拾

有饭有肉复有酒, 二人借一盏烛火,对桌举筷大嚼。

洪七夹了一箸肉扔进嘴里,只觉瘦肉不老, 白肉不腻, 弹滑香嫩,入口即化,叫道:“好吃, 好吃!这不是猪肉, 嗯, 好像是鹿的肋条肉。”哪里还顾得上喝粥,筷影翻飞, 眨眼又夹了十来块塞到嘴里。

曾九刚喝了口粥, 瞧见一陶罐的肉已经快被他吃了一半, 不由傻了眼,筷子一伸,去卡他夹肉的动作, 道:“慢着慢着, 给我留点!”

洪七哈哈一笑, 两指一动, 手里那双筷子也不知如何一闪, 竟避开了她的堵截, 又夹了一口肉, 含糊不清道:“咱们各论本事吃肉嘛。”

曾九又好气又好笑, 道:“我看你还能不能夹到一块肉。”说着以筷当剑, 施展出由九阴真经中悟出的招法,以陶罐当天地,与洪七斗起法来。二人叮叮当当双筷交声,霎时过了几十招,忽而洪七瞧见她两筷并足斜斜架来,眼光一亮道:“好剑!”说着手指一错,一筷挡前横拦,一筷贴上画圈一绕,曾九忽觉手上长筷犹如胶着泥潭之中,竟不大受手指驱使,欲要向前攻击,又被一筷虎视眈眈、拦路挡住,心中一怔,识得他这一招极为高明,竟再想不到如何施展,只得向后一缩手。

她这筷子一缩,便将罐子口让了出来,洪七嘻嘻大笑,也不纠缠,赶紧又夹了好几筷子肉,美滋滋的嚼了起来。心里却想道:“这女孩儿使得剑招精奇玄微,仿佛是道门路数,可全真教里只一位清静散人是女子,没听说王重阳还收了这样貌美的小道姑啊。”一眼瞥见她绣工精美的锦缎袖边儿,不由又暗暗好笑,“我是傻了,看她这一身豪奢打扮,若说是个娇滴滴的富家千金还差不多。”

曾九专一毒道,费尽心血不假,但她生性喜欢新鲜,只要是珍贵稀奇的东西,甭管杂七杂八,她也多爱涉猎,眼见洪七这一招极是不凡,不由连肉也忘了,道:“你这是甚么招数?”

洪七笑道:“我这招确实厉害,但你家里长辈造诣也着实不凡。适才与你动手,我瞧你这武功招数,可以称得上是妙绝天下。只是你年纪还小,使得还不精道。”

曾九微笑道:“说得好像你年纪很大一样。”

洪七哈哈笑道:“叫花子别的本领没有,品菜的本领天下一绝,武功上的本领不及,也就区区第二罢。”

曾九忍俊不禁道:“真不害羞!不过你倒说说,那谁才是武功天下第一?”

洪七道:“又没比过,哪里知道?故而我只认天下第二。”

曾九笑道:“噢,那么你说说,有谁可以和你一争高下?”说着趁他往嘴里塞肉,也伸筷在陶罐里夹出一块来。

洪七嚼了两口吞下,想想道:“全真教掌教王重阳,武功非同小可。”

曾九默默记住,也不急着吃那筷子肉,又问:“还有谁?”

洪七道:“唔,东海桃花岛岛主黄药师,手底下也邪门得厉害。”又补充笑道,“这人鬼精鬼精,聪明得像个老妖怪一般,武功厉害也就不说,乱七八糟的东西仿佛也没他不懂的。依我瞧,若论聪明伶俐,这个人当得起天下第一。”

曾九听得兴趣陡生,心底念了两遍黄药师,才又追问:“还有呢?”

恰此时,洪七往陶罐里一探,发现竟空空如也,一时没忍住,一筷子将曾九夹住的那一块儿肉抢过来扔进了嘴里,吃到了肉味,他才倏而回神,讪讪笑道:“哈哈,我没留神,哈哈。”

曾九微微一呆,将筷子往桌上一搁,忽而小性儿发作,娇气道:“你这人怎么这样!我不管,你给我把这块肉吐出来!”

洪七酒足饭饱之际,乍见她眉横薄怒,目飞轻嗔,艳容醉人处仿佛一枝杏火烧春,心中忽而砰地一跳,竟有些手足无措之感,不由尴尬道:“不然先把粥喝了一并再吐还给你,不然你这饭还没吃完,坏了食欲怎办?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又灵光一现,道,“我吃了你这么好的红煨肉,该还你一份大大的人情。你想要甚么,尽管和我吩咐,保管给你办得妥妥当当。”

曾九不领情道:“我想要甚么,不会自己去办?干甚么要吩咐你!”

洪七不知如何哄小姑娘开心,不由颇为发愁,眼瞧见陶罐犹在,便先将肉汁倒出来,拌进了白粥里。曾九瞧见之后,不知怎么竟给逗笑,忍了片刻侧过头去,脸上已带了些嫣然态度。

洪七一眼瞅见,心底松了口气,笑道:“你不是问我方才那一招是甚么吗?那是丐帮绝学打狗棒法中的招数,若不是这门武功历代只有帮主能学,绝不可传授给外人,那我说不得就教给你了。”

曾九心道原来他是丐帮帮主,又记住了“打狗棒法”四字,板著脸孔道:“那么你要欠着我这个大大的人情,甚么时候我要你出力了,你可不能推辞,刀山火海也要去闯。怎么样?”

洪七天性不喜束缚,更是从来不欠人情,受了旁人好处必有所报,此时听到她竟然要自己一直背着人情债,不由浑身难受,忙道:“我除了打狗棒法,会的好武功还多着呢。要不我教给你点别的?”

曾九把头一撇,道:“我不要学。”

洪七道:“那你有没有甚么想要的玩意儿?漂亮的钗环首饰怎么样?纵是要皇帝妃子的物件,我也可以给你弄来。”

曾九道:“我还用甚么首饰来装扮?宫里的妃子再仔细描画,也未必及得上我五分颜色了。”她自恃容貌绝丽,这话说得大言不惭,但洪七与她隔桌而望,心里不由想道:“她说得倒也属实。眼下可怎办才好?这可要了我的命啦。”

正这般想,曾九忽而明眸回盼,定定瞅住他道:“怎么,你是不是不肯答应?”

洪七沉吟片刻,只好道:“那好罢,只是事有好坏,道有正邪,若是要我做不仁不义的事,那我可不答应。其他则但凭吩咐。”

曾九凝视着他,直看得洪七心觉莫名其妙,却听她忽而嫣然道:“我要有甚么不仁不义的事,也不会叫你去帮我办。我只是偏要你心里时常记挂着欠我的情,这样你走到哪里去,也总会时常想起我……”眨了眨眼,续道,“我的红煨肉。”

洪七苦笑道:“唉,真是麻烦。你放心了,这肉的滋味我可忘不了。往后再吃人嘴短,我可得小心谨慎些,免得又背上人情还不了。”说完又忍不住唉声叹气,吸溜了一口粥喝。

曾九见他竟然丝毫不知情趣,不由微微一笑,也不再开口玩笑,默默喝起了粥。

饭罢收拾了碗筷,洪七饱腹之余便想呼呼大睡,当即提了葫芦往门外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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