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8.冥婚(二)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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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

Z市离X市不过隔了一百多公里, 叶长生和贺九重早上九点半出发,赶在中午饭点之前便就已经到了目的地。

叶长生从之前的老同学那里辗转要到了张思远的手机号, 但是不管拨打了几次那头都是无人接听, 无奈之下两个人只能守株待兔, 直接去了请贴上提到的办婚宴的酒店里开了一间房,暂且先住了下来。

贺九重拿着房卡先回了房间,等了大约二十分钟,那头叶长生才又溜溜达达地上来了。走过去替他开了门, 瞥他一眼:“在前台问出什么了?”

叶长生把门关起来, 摆了摆手随口道:“什么都没问出来。”

贺九重微微挑了眉,似乎是觉得有些稀奇:“原来也有你问不出来的事?”

叶长生偏头看他一眼,理直气壮地道:“我是神棍,又不是刑侦队的人, 逼问这事儿可不是我老本行。”说着, 又微微弯着唇笑了一下, “不过,什么都问不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说,不就是另一种消息吗?”

贺九重勾了勾唇道:“看样子你的朋友这次遇上了不小的麻烦。”

“谁知道呢。”叶长生耸了耸肩,走到床边仰躺了下去:“我学艺不精,‘水镜窥人’也就只能看到些支离破碎的场景, 不过好在那头看起来还算是活蹦乱跳的。”

说着又侧躺过来, 单手支着脸望着正朝自己这边走过来的贺九重, 没心没肺地笑道:“反正婚礼也就在明天了, 到时候过去看看就明白到底什么情况了。”

贺九重走到他身边坐了, 垂眸望他:“那现在呢,你准备做什么?”

叶长生在床上打了个滚,伸手捞过手边的枕头往脑袋下一垫,脸不红气不喘地:“这么好的天气,除了睡午觉我们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吗亲爱的?”

贺九重似笑非笑:“上次天气不好的时候,我记得你似乎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
“对啊。”叶长生理直气壮的望着他,“我觉得所有的天气都特别适合睡觉。”

贺九重望了他许久,勾了勾唇意味深长地道:“你当年如果拿出这股休息的劲头去跟在那个天师身后好好学习法术,现在也不至于连个‘水镜窥人术’都用不纯熟。”

“别乱说,当年我跟在师父后面学术法的时候,用功得就差没头悬梁锥刺股了!”叶长生听到贺九重说到这儿,举起爪子提出抗议,愤愤不平道,“我学艺不精那是因为他老人家死的早,没来得及把所有本事交给我,所以我才混得这么惨的。”

那头听到这话,猩红色的眸子里笑意玩味,虽然没作声,但是看起来便是不信他的狡辩的。

“真的!”叶长生像是回忆起什么,眉头微皱着,神色似乎有些痛苦,“你不明白我的苦……我一直怀疑他是个施虐狂,就是看着别人倒霉就能获得快感的那种!”

叶长生控诉着:“每次他布置了功课,只要我稍微怠慢一丁点,他就会抓厉鬼回来给我展示怎么凌迟一只鬼!那时候我甚至还不到十岁!”

贺九重闻言,神色略有一丝微妙,他低笑一声玩味道:“你的师父这么听你说起来,似乎也是个有趣的人。”

“不不不,作为被害者,我真的跟你保证那些绝对不是什么值得追忆的美好体验。”叶长生拼命地摇了摇手,说完,又还嫌自己的态度不够强硬似的皱着眉头追着补充一句,“真的,你相信我!”

贺九重扬扬眉,也坐上了床去:“你说你父母双亡后就开始跟着那个天师,那他死后呢?你就一个人住生活了?”

“怎么可能,那时候我才十岁,就算我自己愿意国家也不同意啊。”

叶长生用手肘支着自己趴在枕头上,一双腿晃啊晃地往后轻轻勾着,脸上带着点笑,但是神色倒是风淡云轻的:“后来我被送去了当地的福利院——哦,‘福利院’就是我们这儿专门接受孤儿的一种组织机构,我跟张思远,就是这次的那个倒霉的新郎,也是我还在福利院的时候认识的。”

贺九重问道:“那你后来怎么来了X市?”

叶长生眨了眨眼,斜睨着他:“怎么,你想要调查户口吗?”

“不能调查么?”那头被问了倒是丝毫不显窘迫,他往后倾了倾,靠在床头,气定神闲地回望过去,淡淡开口道,“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情,不行吗?”

叶长生抱着枕头笑了起来,好一会儿才道:“可以是可以,不过这是要收信息费的!”又把视线在贺九重身上转悠一圈,“看在你现在手头上不宽裕的份上,就先给你记着账,以后再还好了。”

又像是回忆着什么缓缓地道:“后来那个福利院因为入不敷出几乎要倒闭了,我们几个大一点的孩子就被强行赶出去了。那时候我手上还有一点从我爸那里留下来的赔偿金,又听说X市一所中学只要成绩优秀就能免费入学,所以我就搬过来了。”

说完,忍不住又笑了起来:“说起来那几年还真是折腾的很,晚自习下课算算都要十点多,正赶上阴气重的时候。我是肯定不能上的,迫不得已只能租了这么个破房子办走读——又要担心着钱又要担忧着鬼,一到晚上有点动静我就不敢睡觉……还有谁能比我惨啊。”

贺九重看着叶长生,忍不住伸了手在他额上撩了一缕短发在手指上绕了一下。

少年的头发半长不短的,只够在指尖缠绕一圈,松开的那一瞬间,细软的发散开来,发梢微微擦过手指,带了一种浅浅的酥麻感。

“紫阳大陆分为九州和魔界,”贺九重开口,像是随口闲谈一般带着一点漫不经心,“绝大数的修仙者和在他们庇佑下存活的凡人生活在九州,而其余的魔修、鬼修甚至妖修则是被禁锢在魔界。”

叶长生掀了眼皮望着他。

“我是从九州被驱逐到魔界的。”贺九重勾着唇笑了一下,“因为我心术不正、戕害同门。”

他一只手轻轻地在身旁人的短发上随意地拨弄着,口中继续道:“万剑宗至高的一本修仙秘籍失窃,宗主下令封山彻查,最后是在我屋子的收纳袋里找出来的。司刑法的峰主带人缉拿我,但中途却被我所伤,以致于最后宗主盛怒,亲自出手废了我的内丹将我从万剑宗除了名。”

叶长生的神色略有些复杂。

“怎么,不想听了?”贺九重对上了叶长生的视线,低声笑笑:“我可是第一次对别人说起这些事。”

叶长生问他:“你认罪了?”

贺九重半垂着眸子,猩红色的瞳孔中有异芒闪烁道:“证据确凿,不认又能如何?”

叶长生想了想,又问:“那你成了厉害的魔修后,没再回去找栽赃陷害你的修士报仇?”

“报仇?”贺九重扬唇一笑,神色里带着一抹狂肆:“如果把他施以车裂之刑后,再将他的魂魄抽出来,扔到炼丹炉里烧了七七四十九天算是报仇的话。”

叶长生微微扬了扬头看着身旁人冷硬的侧脸轮廓,突然笑了起来,摇摇头叹着气道:“那听你这么一说,我总算是明白你怎么会觉得我那个师父是个有趣的人了。某方面来说,你们的确很有共同语言。”

贺九重又半侧了头用眼尾轻瞥着正躺在自己身边的少年人,用舌头抵了抵唇玩味道:“你就这么确信当初我是被人冤枉?我以为自己在你眼里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人。”

叶长生闻言立即点点头,诚恳地望着他:“你以为的没错,‘杀人不眨眼’‘恶人’什么的,定义的很准确!你的确是啊。”

贺九重眉头轻轻地动了一下。

那头抱着枕头咕噜噜地翻了个身,滚到他身边紧挨着他,仰着面笑眯眯地和他视线相对:“所以如果你的故事里先后顺序颠倒一下,比如说先重伤那个峰主,再从他手里夺取秘籍——那我大概就没什么疑问了。”

“我认识的贺九重,要是做了什么坏事,要么让全天下都知道是他做了,要么就彻底毁尸灭迹让所有人都抓不到他的证据。”叶长生摆摆手,眉眼弯弯中声音透露出几分嫌弃,“这种人赃并获的事,实在是太蠢了。如果是真的,多坏一代魔尊的形象啊。”

贺九重笑了起来。

先只是低低地,随后笑意越来越深,最后竟是仰头靠在床头大笑了起来。

叶长生也不问他为什么笑,就靠着他揪着怀里枕头的边角,不知过了多久,只听上面忽而传来了一把夹杂的几分笑意和嘲意的声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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