6.云粉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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听到仆人们的动静,阿妧便猜到萧叡回来了,于是不再干等着,抱起那幅岁朝图,起身迎了出去。

两个人在一条青石甬道上相遇。

萧叡看见她穿着白狐裘,双手怀抱着什么东西,正向着自己走过来。他扫了一眼,似乎是画卷。

走到近前,萧叡停住了脚步,问道:“等了多久?”

“也没有多长时间。”阿妧见他身上穿着戎装,猜测他应是刚刚忙完,于是面带笑意地问候,“表哥累了吧,要不我先回去,改天再过来?”

“不必。”萧叡从她身侧绕过,继续大步前行。

阿妧连忙跟了上去。

他身高腿长,步幅较阿妧要大上许多,几步就将两人的距离拉开。等到意识到有些不对,略回头一看,却见阿妧一手抱着画卷,一手提着狐裘的下摆——裘衣长至及地,稍有不慎就会踩住跌倒——正在有些吃力地追赶他。

萧叡放慢了脚步,等她追上来。两个人并肩而行,阿妧听见他道:“找我什么事?”

语气还是一贯的冷而淡,阿妧事先积攒起来的勇气一下子溜走了一大半。她有点不好意思,明明先前还说要报答人家,结果转头就有事相求。

不过来都来了,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对方不会答应呢?

阿妧轻轻咬了下唇,微侧着头看向他,将来时就已斟酌好的话说出口。

“我听姑姑说表哥最擅丹青,所以画了一幅岁朝图,想请表哥指点一下,不知道可不可以?”

“你姑姑让你来的?”萧叡语气淡淡地道。

这个问题有些奇怪,阿妧微愣了一下,而后摇头:“不是,是我自己想请表哥指点。”

萧叡没有再说话,而是继续往前走,将她带到了书房。

侍女将门打开,其中一人领着阿妧来到书案旁。

阿妧看见萧叡几步走到数丈外的矮榻边,解下身侧的佩刀,放在了几案上。

在他们进门的时候同时有侍女端着火盆进来,于是这间有些空旷的屋子里很快就暖和起来。

阿妧将画卷放在书案上,抬手取下兜帽,露出了鬓边的那朵云粉。萧叡从她面前走过,对她道:“稍等。”

转头的时候视线在那朵云粉上停留了一瞬。

萧叡偶尔在书房起居,所以这里也备着些日常用的东西。他走到隔间的屏风后面,解下身上厚重的军服,换上了家常的青色深衣。腰间束带,更显得整个人劲瘦挺拔,像是崖畔青松一般。

等他出来,阿妧已经解开了画卷,摊开在书案上,四角用镇纸压好。往旁边挪了两步,把位置让给萧叡,微笑着对他道:“就是这个,请表哥看一看。”

萧叡移步过去,见她画的是一幅青山寒梅图,远处青山隐隐,近处茅檐低小,茅屋前疏梅几枝,含苞绽蕊,隐约透露出春消息——确实是一幅合格的岁朝图。

他看得认真,好一会儿才开始点评,故而阿妧一开始是紧张的,袖子里的手微微捏紧,半侧着身子,仰头屏息注视着他。随后见他轻轻点头,才略微放下心来,听见他声音微沉地道:“春风送梅画得不错,整张图的意境也有,而且我记得你好像是南郡太守的女儿,也曾见过山村的屋舍?”

阿妧知道这是夸她屋舍画得好,不禁笑了,刚要谦虚几句,却听他话锋一转:“追求意境悠远是好事,寥寥数笔能现其境也算功力,不过本事没到还是不要轻易尝试了。”手指点着画纸的中下方,“这一片的留白过多了。”

阿妧听他这么一说,果然也觉得有些问题,耳朵微微发热,向他道:“是我技艺不精,让表哥见笑了。”

“不是什么大问题,不过确实很容易犯,我以前——”语声戛然而止,萧叡按在画纸上的手也一顿,转目见阿妧正圆睁着一双眼好奇地看着他,摇了摇头,“没什么。”

还是这个毛病,谈到画画他的话就格外多。手指在书案边缘摩挲两下,不再开口了。

火盆里的炭火已经燃烧了好一会儿,屋子里渐渐有些气闷,侍女脚步轻轻地走到窗前,把窗子打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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