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9.第 29 章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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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大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“你个白吃饱, 大晌午的, 太阳都晒屁股了,还喊你干吗?哪家闺女像你这么懒啊?指望着长辈来做饭?”, 白吃饱在顾家村, 算是骂人的狠话了, 可以说,就是好吃懒做的意思,对于十六七岁的大姑娘来说, 这话可谓毒了, 毕竟,快到了说婆家的年纪,有这白吃饱三个字顶头上,顾家村没哪家愿意娶这种姑娘的。

顾安安理了理衣服,把吓着的顾冬冬安慰好了, 这才抬头, 一字一顿,“二伯娘, 这话说的可够偏颇, 家里的柴房里面的柴火, 你动过一指头没?这可都是我一个人上山打来的。”

“锅刷上面沾着的酸菜沫子, 是我在起霜花的时候, 双手冻的通红, 从山上背回来的雪里红, 二伯娘,你可有帮忙摘过一颗雪里红?”

“外面自留地里面还留着半地的萝卜和白菜,二伯娘,那地是你翻的吗?那萝卜白菜是你种的吗?”

王大英要反驳,却被顾安安一个冷眼瞪了过去,打断了,“我们再说家里,家里的饭菜,向来是大伯娘负责做,我负责洗碗,至于家务,也是我一个人打扫的几个屋子,甚至往日连你二房的衣服,都是我大冬天背到河边,把河面上的冰给凿了,来洗的干干净净拿回来,二伯娘,你说我白吃饱的话的时候,不觉得亏心的慌吗?”

“或者说,这个家,二伯娘,您到底做过些什么?”

王大英被顾安安堵的没话说,当地把锅刷往地上一扔,坐在地上撒泼,“我不活了,不活了,现在小姑娘都开始嫌弃我了,没见过这种不敬长辈的人。”

安安把睡醒了的冬冬扶了起来,顺带给他穿好了衣服,她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撒泼的王大英,把冬冬给抱在怀里,“既然二伯娘,嫌弃我跟冬冬在家白吃饱,那我们去别家吃饭,不敢劳烦二伯娘了。”

说完,趁着王大英还没回神的时候,她把顾冬冬放到了地上,牵着出门,她低头在冬冬耳边,“冬冬,一会出去了,看到人就哭,就说二伯娘嫌弃我们白吃饱。”

顾冬冬转了转眼珠子,显然还没睡醒,但是对于姐姐的话,却奉为圣旨,刚出了顾家院子。

就遇到刚洗完衣服回来的赵桂芳,赵桂芳和王大英是一个村子的,两人一块嫁进来顾家村,不过王大英嫁给了村长家的儿子。

而赵桂芳却是嫁给了顾家村的会计,顾向前。

赵桂芳和王大英两人,从未出嫁前,就喜欢互相攀比,等出嫁后,王大英一直仗着自己是队长媳妇,更是没少对赵桂芳说风凉话。

赵桂芳也能忍,当面笑一笑,背后死捅刀。

而顾安安姐弟两人的出现,就给了赵桂芳一把刀,一把捅向王大英的刀。

她把端着的木盆子往地上一放,把手放在腰间的围布上擦了擦,逗弄着哭鼻子的顾冬冬,“哟,冬冬怎么哭成这样了?”

顾安安一听到赵桂芳问话,眼睛瞬间红了,有些慌乱,她连忙捂着冬冬的嘴,“冬冬,别说。”

冬冬这会也明白了姐姐的意思,他掰开姐姐的手,哭的上气不接下气,“二伯娘嫌弃我们是白吃饱,不给吃饭,还说我姐姐不干活。”

赵桂芳心里乐开了花,面上却一脸关切,声音却提了几个度,“你们这二伯娘也忒不是东西了,这么欺负孩子。”

冬冬揉了揉哭红的眼睛,他问,“赵婶婶,我家的柴火都是我姐上山打的,家里的酸菜也是我姐去山上摘的雪里红,连外面的自留地里面的也是我姐伺弄的,前几天,我姐还在帮二伯娘在结冰的河边洗衣服,我姐明明很勤快的,可是二伯娘为啥说我姐懒,还要说我姐是白吃饱???”,小孩子的童言童语才是最真切的,旁边的人聚集的越来越多。

都看热闹不怕够一样。

“安安才不懒,整个村子里面,就属安安是干活的好手,你出去问问,哪家闺女能像安安这般,成绩好,干活麻利,又孝顺长辈的。”,赵桂芳听到最后一条,连她都有些听不下去了,提高了嗓门,“啥?王大英那婆娘,衣服都是让安安去河边洗的?”

顾冬冬点了点头,“那河里的冰,还是我拿石头帮忙凿的呢。”

“王大英可真不是玩意。”

“可不是,几十岁的人了,让隔了房的侄女去帮忙洗衣服,忒不要脸了点,”

有人问,“那不对啊,这个点正吃饭呢,你们这是要去哪啊?”

安安和冬冬异口同声,“去华子叔家吃饭,二伯娘不给饭吃。”

说完,两人怕怕的往不远处的院子内看了看,安安道别,“各位叔叔婶婶,冬冬什么都没说,您们就当没听见,我们这就去华子叔家了。”

周围看热闹的人,越发觉得安安姐弟两人可怜,“这没妈的孩子,就是容易被人欺负。”

“这话说的,她唐兰芝在家的时候,也没见得护着安安。”

“可不是,安安这孩子命苦啊!”

安安领着顾冬冬走了好远以后,两人对视了一眼,捂着肚子笑个不停,两人站在皂角树下,歇了歇,这会太阳出来了,地上的雪都化了,路有些不好走。

两人索性靠着皂角树,顾冬冬大眼睛里面满是兴奋,整个人都跳了起来,他欢呼,“姐……姐,你咋变的这么聪明呢!”

“变的”两个字,让安安听的心头咯噔一下,到底是相处较多的弟弟,她面不改色,“冬冬,你觉得姐姐这变了是好还是不好?”

顾冬冬歪着头,想了好一会,脆生生的应了一句,“当然是好了,姐姐变聪明了,二伯娘才欺负不到姐姐了。”

安安放心的一笑,她小得意,“这叫借刀杀人,你看二伯娘老是欺负我们,咱们让群众的口水喷死她,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欺负我们。”,若是再让二伯知道了,以二伯那么顾忌面子的人,铁定要捶二伯娘了。

顾冬冬似懂非懂,“姐,群众是啥?”

安安晕死,这个年头,群众两个字难道还没普及?

她解释,“就是叔叔婶婶的意思。”

“姐,这个法子好,往后若是有人敢在我面前说我是没妈的孩子,我就告诉叔叔婶婶,让大人使劲儿揍他。”

安安丝毫没有教坏孩子的错觉,她点了点头,一副孺子可教也的样子。

“冬冬可真聪明。”

这是顾冬冬的人生中,学会的第一件事情,当武力值不够的时候,就学会用迂回的法子,去打败敌人。

安安丝毫没发现,自己心中老实的弟弟,此时一双眼睛亮的惊人,显然是学到了里面的窍门,还打算跃跃欲试。

等两人走远后。

从皂角树上跳下两个年轻小伙子,年纪稍大一点的约莫有二十出头,穿着一身绿军装,身姿挺拔,棱角分明的俊脸,此时带着淡淡的笑意,眉目流转,清隽俊逸,他喃喃,“倒是个有趣的黑丫头。”

他旁边跟着一位黑黑的小伙子,剃着小平头,一块从树上跳了下来,拍了拍屁股,“头,我也黑,没见你夸夸我。”,说道这里,他摸了摸下巴,望着安安姐弟俩消失的方向,“这姐姐倒有趣,不过,不怕教坏小孩子吗?”

“聪明的紧。”,这句话俊逸青年的声音说的极低,旁边的黑小伙掏了掏耳朵,好奇,“头,你说啥呢?”

“没啥!跟上。”

安安可不知道,他们刚歇脚的地方,皂角树上藏着两个人。

她这会已经到了顾华子家的门口。

这会是早上九点多,搁着乡下,家家户户都已经吃过早饭了,但是若是来华子叔家,肯定有留的。

因为华子叔家有个大懒虫,比安安还懒的懒虫,叫顾半夏,这名字是当时华子婶生孩子的时候,华子叔从山里面采了一筐子的中药半夏回来。

华子叔一拍大腿,“得嘞,我闺女就叫半夏。”

别听顾半夏这么好听的名字,实际确是个女胖子。

要知道,这年头,缺衣短食的,能做胖子,可真真算是荣幸事。

顾半夏打小身子骨弱,被顾华子恨不得把天上星星给半夏都给摘来,他就一个闺女,所有的好东西,都进了顾半夏的肚子里面。

小时候还好,胖了叫可爱。

可是大姑娘在胖了,那可不叫可爱了。

可是成了大姑娘的顾半夏,死活都减不下来了,这么多年,外号称为顾三胖。

脸胖,腰胖,腿胖。

顾婉婉咬着唇点了点头,毫不犹豫,“妈在哪里,我在哪里。”

顾卫强摆了摆手,拉着顾安安,往回走,毫不挽留。

徒留唐兰芝怔怔的站在雪地里面,不知道在想些什么。

顾卫强刚走没几步,从他前面飞奔过来一个小陀螺,正是八岁的顾冬冬,他一眼就瞧见了唐兰芝大包小包的站在村口,当即不顾一切的抱着唐兰芝的大腿,哭的撕心裂肺,“妈妈,妈妈,你别走……”,八岁的顾冬冬,知道唐兰芝偏心,但到底是他的母亲。

他跟所有的小孩子都一样,渴望母爱。

唐兰芝低头,看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顾冬冬,蹲下身子,一根指头一根指头掰开了顾冬冬的手,她眼眶里面闪着泪光,语气坚决,“冬冬,对不起……”,送小女儿去省城上学只是一方面,她会走,最大的私心还是在于她自己,不想呆在了农村,不想在过苦日子。

她打听过不少回去的知青消息,那些知青的日子过的都不错。

如果可以选择,谁又愿意留在这山沟沟里面。

顾冬冬坐在雪地里面,嚎啕大哭,眼见着唐兰芝的身影越来越远。

把一旁的顾卫强看的,心都碎了。

他把雪地里面的顾冬冬一下子抱了起来,安慰,“不哭,爸给你找个漂亮的后妈。”

顾安安听到这句话,差点栽到雪地里面,有这么安慰儿子的吗?

她小脸木木的,把手上撰着的一大把钱和票子,塞到了顾冬冬的怀里,霸气,“走!姐,带你买糖去,让你天天吃糖,顿顿吃肉。”,果然,有糖,有肉万事足,小豆丁听到了有糖吃,有肉吃,金豆子也止住了。

他怔怔的,“买糖,吃肉。”

顾安安眼睛亮晶晶的看着顾卫强,一副求表扬的模样,“爸,我把那女人的钱和票子,讹了一大半过来。”

原本媳妇跑了,本是个悲伤的事情,硬生生被大闺女这活宝给弄的,也顾不得难受了。

顾卫强一手抱着小儿子,一手牵着大闺女,喊了声,“不愧是我顾卫强的闺女。”,或许,在顾卫强的心里,唐兰芝早晚都会离开这个家,许是有了预防针,倒也没那么难过。

其实仔细说来,顾卫强和唐兰芝当年之所以在一块,则是遭到了唐兰芝的算计,唐兰芝是大城市里面来的文化人,模样生的好,一张白皙的鹅蛋脸,水汪汪的大眼睛,一头乌黑的辫子,唐兰芝刚来到顾家村的时候,简直是惊艳了整个村子的毛头伙子。

顾家村的小伙子,纷纷到唐兰芝面前献殷勤,唯独顾卫强是个例外,那个时候,他刚学会开车,一门心思,怎么进入运输队,好留下来,哪里顾得上谈恋爱。

因为运输队的关系,顾卫强是村子里面唯一一个经常往外跑的人,一来二去,不少知青都让顾卫强帮着从县城里面带东西。

唐兰芝也不例外,按理说,顾卫强和唐兰芝这么近距离的接触,他会对这个水汪汪,白嫩嫩的城里姑娘动心,但是没有。

十八九岁的顾卫强,在情感上压根没开窍,他刻苦踏实,因为和城里人比起来,他这个毫无根基的农村人想要进入运输队,简直是天方夜谭。

他把自己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运输队上。

然而,他却忘了女人的心是最难测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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