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三百八十九章 暖阁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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南京莫愁湖,临湖的杨柳一片翠绿,湖中画舫上女子迎风放起风筝,一片春色宜人景象。湖畔一所小院二楼,江帆站在窗前,目光越过墙头,刚好可以看到院外的湖景。

这里原是庞雨买的住处,用于在南京落脚,不过他没有阮大铖那么土豪,只能买了一个二进的小院,好歹是湖景房。这个院子在湖边比较好防守,到码头也方便,现在是江帆的住处。

“方才去他处银庄问过,有到京师的飞票,在东交米巷取银,一百两只能取回九十三,若是三千两以上,可取回九五。”

江帆回过头来,说话的是漕帮的副帮主袁正,从桐城县衙就一直是江帆信得过的人,他本没打算跟着庞雨去安庆,所以连壮班都没入,但因为跟江帆去宿松抓人威胁陈仕辅,就此入了漕帮,然后便入了暗哨司。

旁边的抽烟的叫做徐大耳,比庞雨还先入的衙门当马快,桐城民乱后没有被汰换,第一次被寇时曾派往太湖宿松方向侦察,之后同样是先入漕帮,参与过暗杀安庆的船埠头,留驻南京较多,现在也是百总,他歪着头道,“别家的银庄飞票都要收银子,庞大人的银庄是给人银子,还得往京师开去,岂不越亏越多了。”

“所以他们办了多年还是这般模样。”江帆离开窗前道,“办一万两的飞票,带两千两现银。”

徐大耳回道,“船行里面现银只有一千三百两,属下还要去银庄再提些,免不得又要听刘掌柜闲话。”

“刘掌柜怎生说的?”

“说是暗哨司在南京已取银九千,用度怕是支不到六月,让把总你早些跟庞大人去信,再增设些用度,以免到时两边难做。”

旁边的袁正冷冷道,“扬州码头那是暗哨司要的?分明是给银庄办事,这用度是怎生算到暗哨司头上,若是都这般计较,那京师我们便不去了,我看他银庄怎地在京师开张。”

江帆摆摆手,“刘掌柜也说了,到庞大人那里增些用度便可,并非无解之局,不必因小事与银庄生了嫌隙。咱们各处都是新开张,生生打下来地盘,银子少了不行,大耳你先向副镇署行文,增加三万两用度,这事何仙崖做不了主,还要送到湖广庞大人那里,往来路途遥远。刘若谷那里本官去说,若确实超过用度了,请银庄先再多支一万两,待用度下来平账便可。

“但到年底时,庞大人那里一看,都是暗哨司在用银子,这帐都记在咱们头上。”

庞大人那里看到的,是暗哨司把扬州的事办了,银子怎生花出去,是银庄的用度还是暗哨司的用度,在庞大人那里无甚分别。你们二人都是桐城时就进了马快,庞大人你们都清楚,银子虽看得紧,该用的银子从不含糊,只看银子用得值不值。

徐大耳和袁正都没再说话,他们身在暗哨司,比以前在漕帮时已经阔绰了很多。

江帆转头盯着外面的画舫,“我们另说两件事,一是派镇抚官的事,先前说了许久并未派来,是因咱们没有驻地,现下驻地定在石门湖,司学定在枞阳,派来一正一副两名镇抚官,仍是比战兵的少。二来则是文书官,这是那个新任的吴达财提出的,除了军中之外,现下衙署中各房也派了,暗哨司也要派。”

袁正撇嘴道,“这文书队、镇抚官派来有何用,当着官事又不会办,碍手碍脚的。”

“这话就在此处说说就罢了,咱们是奇兵营的暗哨司,算起来都是兵将,镇抚和文书都是军中职务,自然是派得。”江帆想想道,“除了这几位,咱们又多了个老同僚,你们也都认得,桐城县衙里面的阮劲,庞大人本让他驻守安庆,阮劲到任只有月余,今日收到漕船带来的急信,阮劲又要调去湖广,安庆便没有百总留守。”

袁正和徐大耳都仔细听着,阮劲是桐城县衙的老人,他们当然都认识,一起下乡比较钱粮的事情没少干过,也知道阮劲以前是庞雨的心腹,调去湖广明显是得到庞雨重用。

袁正有些不满的道,“阮劲是老人不假,但他未给守备营立过功,甫来就当百总怕是难以服众。”

“阮劲在桐城也是带着壮班打过流寇的,资历也是有的。”江帆淡淡道,“本想将你二人都带到京师办事,但安庆南京也离不得人,徐大耳你在南京熟,就管着南京和扬州,苏州是巡抚军门所在,马先生说不许打打杀杀,由他与衙门和码头去谈,改为加盟便可,便不必百总坐镇。安庆各地要防贼谍,枞阳那里又开了司学,招募的许多新人需要,袁正你到安庆,把防谍和司学管起来。原来看押的那些人都是有干连的,放在安庆不太稳妥,这次都送去枞阳。”

徐大耳吐一口烟,“都听把总的安排,只是上京这般大事,人少了怕不好办。”

江帆坐回自己座位上,“庞大人给暗哨司定下的一纵一横,便是大江和运河,大明朝的银子就在这两条水路上,京师是这一纵的头,今年京师布局乃最紧要之事,芜湖地方安静,驻防的乡兵说妥了,便不必张麻子坐镇,我已调他来南京汇合,就只等阮大铖的行期了。

……

“阮大铖昨日召集群社社集,听戏饮酒者有杨维垣、霍维华、范景文、吕益轩、叶灿、刘若谷等二十余人,他自称不日将复起。”

桃叶渡上眉楼之中嘭一声响,脾气火爆的吴应箕一拍桌子怒道,“东林遗孤血书尚在,范景文此等东林中人竟与阉党沆瀣一气,是可忍孰不可忍!”

坐在对面的方以智抬起手来,随后犹豫了一下没有说话,今日在坐的都是复社士子,但属于小范围聚会,按照惯例要针砭时弊,一来就说到他这位老乡。方才说话的是周镳,崇祯元年的进士,曾当过礼部主事,是在坐地位最高的一位,在复社中也属元老。

周镳不疾不徐的接着道,“群社中人媚事阮阉,甚或称党魁在南都,其嚣张之气不可言说。”

另一侧坐的是陈贞慧,他偏头看着江南时报的主编刘慎言,“阮大铖四处宣扬曾亲在桐城大破流贼,宿松大捷亦有其功,甚或言称安庆副总兵庞雨将入社谈兵,骗了许多士子入群社。这个庞雨既与我等合办江南时报,靠着复社的时文广发天下,不知赚多少银子去,为何仍与阮大铖如此勾连。”

刘慎言略有些难堪,他虽是主编,但只能决定登报的内容,庞雨是他的东家,只得敷衍道,“都是些传言罢了,时报也是不赚钱的,每年还亏上千两,今年更是亏几千两之多。”

方以智咳嗽一声,先看看周镳之后小心的对陈贞慧道,“此事在下略知一二,庞雨是桐城人,原是认得阮阉不假,但也谈不上勾连。”

吴应箕挥挥手,“然他与我等合办江南时报,亦是传播时文匡扶正气,阮阉所言恐是胡乱编造,断不可因此冤枉了好人。”

陈贞慧对庞雨并不熟悉,看着方以智疑惑的问道,“庞雨历功升副总兵,皆是实打实的战功,那阮阉究竟有无桐城守御之功,庞雨最是知情,为何他从不置一言。”

方以智尴尬的笑笑,朝着吴应箕看去,吴应箕久在报社,对庞雨的颇为佩服,当下开口道,“那是庞将军的事,他又不是我复社社友,要我老吴来说,媚事阉党者不止东林,复社中亦不乏其人,阮大铖张狂于南都,非是无因,此等情形,我等有何情面去管庞雨说与不说。”

周镳似乎也没什么兴趣谈庞雨,接着话头道,“吴昌时自以为隐秘,他去涿州拜会冯铨一事,京师自有人知,这中间勾连之人,便是阮大铖。”

席中众人顿时议论起来,刘慎言并未参与,只是坐在原处静听。

周镳站起身道,“是一时糊涂还是改弦易辙且不论,复社乃社友之复社,非是某人所有,若某人与阉党沆瀣一气,便不再是复社之主,我等社友自会兴复古学回归正途。”

此话一出众人知道所指的是谁,有多半人都不再言语,席中一时冷清。

陈贞慧见状笑笑道,“阮大铖勾连这些事,恐怕也是图一个复起,皇上天纵英才,最终他也不过是白费力气罢了。”

吴应箕又一掌拍在桌面上,“建奴必不可款,流贼必不可抚,逆党必不可用,三者利害,关系国运,敢倡三者之徒,人人得而诛之。”

……

“臣原非逆党,皇上龙飞复官起用,也未尝荐用逆案中人,这逆案系皇上钦定之,一字万代不移,今诸臣复欲续增,恐无是理。”

京师紫禁城,云台门左暖阁内,崇祯身穿常服坐在一扇屏风之前,下面有十余位大臣分班排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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