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6章 再续盛唐〔二〕(1 / 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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由于幽州初定,尚需镇守,因此李存勖此时手中可用兵力也不过五万,但有一个优势则是这五万人几乎都可以算得上是河东精兵,无论沙陀五院骑兵亦或者汉军步兵,都是新兵老兵互相搭配,又刚刚横扫卢龙,可谓既有经验又有斗志。

而阿保机得知李存勖来到之时,刚刚平定一次未遂的内乱,此时马不停蹄,将大军开往平州以西,准备在滦河迎击李存勖。

这二人在军事上都是时代骄子,手中实力也都处在兴盛之期,如无意外,这一仗必然是一场惊心动魄的大战。

但是,李存勖此时毕竟还不是历史上那个二十多岁的李存勖,其军事天赋虽然仍是高得惊人,可毕竟没有盛年的阿保机经验丰富。

滦河一战,阿保机先派诸弟为先锋迎战,被气势正盛的李存勖一举击溃。但接下来,却是阿保机亲领中军,联合诸部夷离堇和“后族”各部何兵而击,将刚刚下令追击,准备扩大战果的李存勖击败。

关键时刻,还需老将。在周德威留在幽州之后,李存进实际上就是李存勖的保险,正是在李存进的强力收拢下,战局被逐渐挽回,两军进入僵持。稳定下来后一清点,此役竟然损失万余精兵!

而阿保机方面虽然取得一次大胜,但损失也相当不小,尤其是诸弟所领,惨被击溃时损失便超过一万,加上后来大军的损失,已达两万开外。这简直是近年来契丹各部损失最大的一次!

平州,刚刚开战,便成了契丹人心头之痛。

但痛归痛,已经打到这种程度,放弃平州更不能为其所忍。因此双方战局虽然僵停,其实却都是在积蓄力量,随时会再次暴起,争个胜负雌雄。

便在此时,原本巡视沧州的大唐帝国首辅、秦王李曜却率领朝廷禁军主力赶到幽燕,经芦台军直驱平州。

李曜的介入,立刻使平州战事发展成一场中原王朝对契丹举族的大战。

可以说,谁赢得了这一战,都将建立起对对手的心理优势。若契丹胜,势必对中原更生觊觎之心;若秦王胜,则大唐子民便会觉得契丹小族不过尔尔,纵然猖狂一时,却也根本不是大唐的对手。

光是对付李存勖,契丹以十二万人优势兵力也只是打了个势均力敌,如今来了一个号称大唐兵圣的秦王李曜,而且还带着号称二十万、一举扫平河北的精锐大军,局势自然立刻急转直下。耶律阿保机那野兽般的直觉告诉他,这是一场巨大的危机。

战,万难取胜;败,身死国灭。

纵然是阿保机这般应运而生的枭雄,此时此刻也不禁有些悔意。多年前,他将卢龙节度使看做最大的劲敌,后来幽州变乱,他开始压制幽州,同时改将李克用和朱温看做日后南下中原最大的敌人。再然后,他在北疆之外冷眼旁观了李曜的崛起,而随着李曜此次一举荡平河北,曾经两雄争霸的李克用和朱温,如今都已在这位秦王殿下面前黯然失色。

如果说放眼天下,阿保机现在还对谁心有顾忌,不敢轻掠其锋,此人无疑便是大唐首辅、天下兵马副元帅、秦王李曜。

在阿保机看来,此人简直就是一个传奇英雄!

论武功,他纵横沙场多年却未曾一败,从一介白身战至天下俯首;论文勋,他能一边轻徭薄赋,一边赚足钱粮,征伐天下而不匮。更不要说,他还能让天下读书人服服帖帖,尊其为当世儒宗,就连自己身边才绝北疆的二韩,也直言他们与秦王相比“远不及万一”。

因为区区平州而与这样一个一个人交手,值得吗?阿保机心中涌出一种异样的苦涩。

谁知道,区区一个平州,竟能将他引来?

谁知道,自己才拿下一个平州,他已荡平整个河北?

谁知道,他荡平河北之后,竟不驻扎大军稳固局面,反而即刻出征北疆?

谁知道……

得知消息的阿保机一夜未能合眼,次日一早便召二韩前来商议。

谁料这一次来的不止是二韩,而是三韩——除了韩延徽、韩知古外,还有韩延徽之子韩启阳。

耶律阿保机听闻韩启阳刚乃是逃出幽州老家来投,打量一番,乃觉此人与其父韩延徽一般气度俨然,想来也是才学之士,便问道:“小韩先生既是刚从幽州而来,想必知晓唐人虚实,如今平州大战在即,不知小韩先生可有良策教我?”

韩启阳简简单单地道:“不可战。”

阿保机虽然心中也觉得不可战,但闻言仍是有些不悦,只是面上还算克制,仅微微蹙眉,问道:“为何?”

韩启阳反问道:“敢问大汗,平生有何志向?”

阿保机道:“我欲一统漠北。”

韩启阳淡淡地道:“只是如此?”他见阿保机沉吟不语,拱手一礼:“既是如此,恕学生搅扰,这便回幽州继续闭门读书了。”

阿保机愕然,看了韩延徽一眼,韩延徽也皱起眉头,训斥儿子道:“小子狂悖,大汗为尔父之君,这岂是你面君的礼数?”

韩启阳叹道:“父亲,恕儿直言,大汗既无统一天下之志,我父子难道便要客居北国一生,乃至子孙万代都流落至此么?”然后转头对阿保机道:“学生观大汗所为,不失为英雄也,然则天下英雄虽多,唯中原天子能被万国共仰,尊为天可汗大皇帝。若大汗无进取中原之心,学生半生所学,还不如葬土埋山,也好过投之荒漠。”

阿保机不但不怒,反而大笑:“小韩先生说得甚是,若无进取中原之心,我又何必要在此一战?那么,小韩先生有何教我?”

韩启阳问:“敢问大汗可有远交近攻之谋划?”

阿保机点头道:“此事正是令尊教我,所谓远交近攻,逐国征服,扫平北方,再进中原。当时令尊之策,乃是先灭两奚,次吞室韦,三吃党项,四并回鹘,五征渤海,最后才是入主中原,我意也是如此。”

韩启阳又问:“那么,此策进行得如何了?”

阿保机道:“先灭两奚,次吞室韦大致已然达成,其后之事,还未来得及办。”

韩启阳叹道:“那大汗却为何来平州与大唐朝廷争锋?”

阿保机再次皱起眉头:“唐军远来疲惫,我在平州依滦河和雄城坚守,又是以逸待劳,如何不能一战?再说,唐军远征,辎重粮草转运艰难,可不似我契丹铁骑来得容易。”

韩启阳摇头道:“大汗看来并未全部理解家父之意。”

阿保机奇道:“为何这般说?”

韩启阳道:“家父此策,另有一层深意,乃是先剪灭唐廷爪牙,使大唐成为无牙老虎,最后才取而代之。大汗,须知大唐威震天下万邦二百余载,党项也好,回鹘也罢,乃至渤海等过亦都同理,俱是大唐盟友、附庸。大汗欲要入主中原,若不抢先将这些大唐的盟友、附庸剪除,反而直接与大唐争锋,则大唐只须一纸诏令,契丹便是四面受敌之局。届时,双拳难敌四手,猛虎架不住群狼,契丹铁骑再如何勇悍,就算没被打败,也得生生累死,大汗的大志,还有达成的一天么?”

阿保机背后猛然冒出一阵冷汗,惊道:“却是忘了这一条!那眼下……却该如何是好?”

韩启阳正色道:“所谓好汉不吃眼前亏,如今唯有不计一时荣辱,遣使去见大唐秦王殿下,便说契丹仍愿称臣纳贡,并交还平州。”

阿保机面色微微一变,朝二韩望去,韩延徽不好开口,韩知古倒是不必避嫌什么,略微沉吟一下,便点头道:“臣以为可行,如今还不是与大唐正面争锋的时候。”

阿保机吐出一口浊气,问道:“若是如此,倒也可行,只是不知这条件李存曜是否接受。”

韩启阳一脸平静,直接道:“若是秦王出兵之前,大汗这般做了,秦王多半便会答应,但此时……恐怕不够。”

阿保机想想也是,便问:“若他不允,则该如何?”

韩启阳道:“听闻这位秦王殿下名声甚佳,料来其对自家的民望颇为看重,因此大汗不妨交还一些掳来的汉人,想必秦王得了颜面,便会允了大汗所请。”

阿保机虽然有些心疼,因为这些汉人对契丹文明的进化极有帮助,但此时却也顾不得了,必须先躲过这一劫才有将来好说,当下称善。

于是阿保机又与三韩商议了一下具体条件,最后一事不烦二主,干脆命韩启阳为使者,前往秦王中军谈和。

阿保机没有料到的是,三韩辞别他之后,韩启阳见四下无人,乃径问其父:“韩知古为何也赞同退兵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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