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章 局中局（2 / 2）

然后，他又要去找酒喝。这时夜已经深了，街上已看不见行人，灯光更已寥落。晴朗的天气，到了黄昏忽然变得阴暗了起来，无月无星。 阴惨惨的夜色，笼罩着阴惨惨的大地。

他迷迷糊糊，摇摇晃晃的走着，也不知走了多久，也不知已走到哪里。 随便走到哪里他都不在乎。

夜色更阴森，风也更冷，远处高低起伏，竟是一片荒坟。 忽然间，一样东西从坟堆间飞了起来——是一只鸟。 一只脖子上挂着铃的鸟，铃声怪异而奇特，就仿佛要摄人的魂魄。

段飞扑过去，想去捉它，这只鸟却已飞远了。铃声也远了。坟场间又出现了一个白发苍苍，枯干矮小的白衣老人，他的身体很衰弱，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走，又仿佛根本就是被风吹来的。

事实上，段飞根本就没有看见他是怎么来的。他出现的地方，就是一座坟。 他的人就站在棺村里。 一口崭新的棺材，里面有陪葬的金珠，却没有死人。

死人怎么会站了起来？ 段飞在揉眼睛。 他想再看看自己是不是眼睛发花，是不是看错？

他没有看错。他面前的确有个白发的老人从棺村里站了起来。段飞笑了。 他一点都不怕，却忍不住要问道："你是鬼？"老人摇摇头。

段飞道："你是活人？" 老人又摇摇头。段飞道："你是什么？"老人道："我是个死人。"

段飞道："你是死人，却不是鬼？" 老人道："我没死多久，还没有变成鬼，"段飞道："你刚死？怎么死的？"老人道："有人害死了我。"

段飞道："谁害的？"老人道："你。" 坟头上荒草已枯黄，段飞跑上去，盘膝坐了下来，盯着这老人。

他眼睛虽然睁得很大，虽然看了很久，却还是看不太清楚。 这老人脸上朦朦胧胧，仿佛有层雾。据说刚死的人，脸上是会有种死气，看来就像是雾。

段飞叹了口气，道："看起来你好像真的是个死人。"老人道："本来就是的。"段飞道："这里又没有别的人，看起来好像真的是我害死了你。"老人道："本来就是的。"

段飞苦笑道："只不过——我究竟是怎么害死你的，连我自己都不知道。"老人道："你当然不知道，有很多很多事你都不知道。"段飞道："你能不能告诉我？"

老人道："有些事你知道了，对你并没有好处，因为……"他的脸看来更神秘，忽然闭上嘴，索性躺进了棺村里。段飞却还是不肯放弃，也跳下坟头，坐在棺材边上，追问道："为什么？"老人索性连眼睛也闭了起来。

段飞道："好，你不说，我就坐在这里不走。"老人在叹气，叹了好几声，忽然问道："你今年多大年纪？"段飞道："二十六。"

老人道："二十六岁的人，绝不能知道这些事。"段飞道："为什么？" 老人道："因为你想知道的事，是属于另外一个世界的。"段飞道："另外还有个世界？"老人道："有！"段飞道："什么世界？"

老人的脸仿佛在扭曲，过了很久，才缓缓道："诸魔群鬼的幽冥世界。"他说得很真实。在这凄凉阴森的秋夜，在这荒坟衰草间，想起来更真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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